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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2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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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21 章

虎妞回家之後就開始念叨之前學過的字, 第二天一大早,兒子還沒上工,就把他抓了起來, 讓他再教自己一遍。

出門買菜的時候嘴裏還在覆習功課。

鄰居看到虎妞,不由好奇地問道:“你這是在幹啥呢?”

“哎呀, 你不知道,掃盲班昨天給我們布置了作業,我正在記呢, 你就別打擾我了, 不然我又記混了。”虎妞對鄰居說了一句。

鄰居聽到這話,稀奇了:“這掃盲班不都是隨便上上嘛?怎麽你還認真起來了。”

“你不懂, 他們功課做得好, 會送雞蛋!”虎妞說道。

“什麽什麽?送雞蛋?!”這話一說,邊上一群人圍了過來。

虎妞看到周圍都是熟人,知道自己不說清楚是沒辦法離開的, 連忙和大家說明了相關情況。

“早知道送雞蛋,我讓我家女兒也去上了啊!反正晚上她也幹不了什麽活,她從小就聰明, 肯定能第一個答出來, 這不就有三個雞蛋了?”有個鄰居大娘一拍大腿,後悔不已。

“誰說不是呢?之前是說女娃娃認字也沒啥用, 咱們一大把年紀認字更沒什麽用, 沒想到居然會有東西送, 早知道我給全家都報上名了!”

這後悔的一幕遍布了整個邊城。

鄰居中有人忍不住問虎妞:“虎妞, 你兒子不是在掃盲班那裏幹事嗎?能不能幫我們問一問, 現在還能加入掃盲班嗎?”

“是啊,你們才上了一天課, 花點時間就補回來了,咱能去嗎?你要不讓你兒子去給人說說情?”

虎妞聞言立馬說道:“他就是個最底層的小工,能有什麽面子?我讓他問問,但是你們就別指望他能說情了。”

邊上的人連忙答應著:“問問就好、問問就好,要是上面同意,咱馬上就去上課!”

虎妞答應了下來。

有這個想法的人不止虎妞的鄰居們,於是姚芹當天就被很多掃盲班的手下問了:“姚少爺,咱掃盲班不是還有空座位嗎?能加人嗎?”

姚芹此時正在約楊家邦下棋,看到來來回回跑來問姚芹的人,楊家邦從鼻子裏哼出了聲音。

兩人下棋的地點正是掃盲班的辦公室,除了楊家邦之外,他的兩個兒子還在琢磨教案和後續激勵大家的辦法。

聽到楊家邦反覆的哼哼,楊氣築忍不住和楊氣昂擠眉弄眼地說悄悄話:“咱爹哼哼的,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在辦公室養了只小豬呢。”

楊氣昂忍不住瞪了楊氣築一眼:“有你這麽說親爹的嗎?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是親生的呢,爹要是小豬,我們兩是什麽?!”

“豬崽子?”楊氣築歪歪頭。

楊氣昂給了楊氣築一巴掌。

沒有理會兩人在後面的動靜,姚芹問楊家邦:“您這是哼哼什麽呢?哪裏不舒服了不成?”

楊家邦又哼了一聲:“我吃多了胃脹,哼兩聲怎麽了?”

姚芹一臉驚訝地樣子說道:“我以為您是胃裏反酸水,原來竟然是胃脹嗎?”

楊家邦哪裏聽不懂?姚芹這是說自己吃醋,不由氣道:“我有什麽好酸的?”

“因為我年少有為?”姚芹回答。

“得了,你要點臉吧!”這時候,外面傳來了雲破軍的聲音。

一聽到這聲音,姚芹連忙一臉驚喜地站起來跑了出去,在門口看到雲破軍,忍不住捶了他肩膀一拳:“好小子,你什麽時候回來的?!”

從六歲開始,姚芹和雲破軍就沒有分離過這麽長的時間,突然看到滿臉風塵仆仆的雲破軍,姚芹還是沒忍住抱住他,捶了捶他的後背。

“輕點輕點!”雲破軍連忙喊道: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力氣!”

姚芹放開雲破軍之後,忍不住說道:“你小子,出去一趟還嬌氣了,我就用了那麽一點力氣,就開始喊疼了?”

雲破軍齜牙咧嘴地吐槽:“什麽叫做那麽一點的力氣!你壯的能打死牛你知不知道?!要我說趕得上你臉皮增長速度的,也只有你的力氣了。”

姚芹好笑地看著雲破軍:“明知道我力氣大,你還敢說我臉皮厚?是不是皮癢了想讓我給你松松?”

雲破軍當即捂住了嘴巴,作出自己要閉嘴的樣子。

笑鬧一番之後,姚芹才問雲破軍:“你怎麽現在回來了?”

雲破軍看了眼楊家父子三人,沒有說實話,對著姚芹說:“我在南邊也沒什麽用,所以趕路回來了,一回來就聽說你搞了個什麽掃盲班,這不是趕過來看看?”

姚芹和雲破軍廝混多年,是頗有一些默契在的,聽到他的話,立馬明白肯定是還有什麽不方便說出來的變故,於是貼心地轉換了話題:“你回來都不歇息,就來看我們掃盲了?”

雲破軍顯然還記得兩人之前談過的企劃:“這不是為了我們的羊毛工廠嗎?”

姚芹忍不住笑了一聲。

這時候,又有人跑來問姚芹:“姚少爺,咱們這掃盲班,能不能再增加一些學習的人員啊?”

聽到這話,雲破軍驚奇地問:“這掃盲班這麽受歡迎嗎?”

楊氣築笑了聲:“掃盲班不一定受歡迎,但是雞蛋肯定是很受歡迎的。”

雲破軍不解地看向姚芹:“雞蛋?”

姚芹面不改色地回答道:“為了提高學員們學習的積極性,我設置了一些學習的獎勵。”

雲破軍稍微一聯想,大概就明白了過來。

明白了之後,雲破軍又很理所當然地猜到了為什麽會有人問姚芹能不能加人進來。

“一開始沒什麽人願意上?現在聽說有獎勵之後,又搶著來?”

“小老百姓嘛,你也知道的。”姚芹說了句:“天下熙熙皆為利來。”

“所以你打算答應嗎?”雲破軍好奇。

姚芹搖頭:“現在答應了,他們就不會記得這個教訓,不答應,等下次開班,肯定會搶著報名。”

雲破軍忍不住笑道:“你要是去經商,肯定是個奸商!”

姚芹翻了個白眼,和楊家邦三人打了聲招呼之後,又對著雲破軍說:“行了,湊熱鬧也要等到晚上,你還是回家趕緊休息休息吧,我送你回去。”

雲破軍倒是沒有反對,和姚芹一起步行回了雲府。

將軍府還是原本的樣子,只是失去了它的男主人。

姚芹和雲破軍到了雲破軍的小院之後,才問他:“你之前語焉不詳的,是找雲將軍出了什麽變故嗎?”

雲破軍沈下臉,點點頭:“確實是有變故。”

姚芹嚴肅了神色:“有什麽問題?”

雲破軍詳細解釋了一下。

“我一開始的時候是以為我爹真好再叛軍攻打的城池裏,當時說要過去,當時親衛他們不允許,後面我發現,我爹他是跟著叛軍先鋒隊活動的,先鋒攻城,不可能帶其他無關人等的……”雲破軍這話一說,姚芹連忙堵住了他的嘴。

“這話你也敢說出來,你瘋了嗎?!”姚芹左右張望,確定周邊沒有人。

“我又不傻,”雲破軍扒下姚芹的手,說道:“我t誰都沒說,親衛統領都沒說,他還一直覺得我爹人或者屍體在叛軍占領的地盤,勸我回來了,我沒敢讓他知道我爹還在攻城的隊伍裏活動著。”

姚芹聽到這話,忍不住問道:“那你就告訴我了?不怕我說出去?”

雲破軍一挑眉,看向姚芹,笑了:“誰說出去,你都不會的。”

“你這麽相信我?”姚芹都驚訝。

“我相信你,不是因為我們的關系,是因為我知道你……”雲破軍的話沒說完,就換了個方向說道:“我連我哥都沒說,就怕他那個傻子跑去玩什麽大義滅親,但是我告訴你,是一點都不怕你說出去。”

聽到雲破軍的話,姚芹不由苦笑:“我真是謝謝你的信任啊!”

姚芹有些不解:“你怎麽會這麽信任我?”

雲破軍雙手交叉背到腦後,說道:“因為你看朝廷不順眼,我感覺要是給你個機會,你巴不得反了老皇帝。”

姚芹心裏一驚,呵呵笑道:“不至於、不至於,我可還不想造反,沒那麽大的野心好吧。”

雖然對老皇帝和皇子們很不滿,但是姚芹此時還真沒想過要反了朝廷,畢竟如果發生叛亂的話,不說匈奴那邊會南下,就是匈奴人無暇南下,內部打成一團,受苦的還是普通百姓。

姚芹雖然沒有濟世救民的聖母心,但是作為一個現代人,一個自認為自己永遠是無產階級的人,是沒有辦法坐視普通百姓的苦難的。

而且姚芹也確實沒有造反的野心。

造反了又能如何?難道還能建設社會主義嘛?生產力不匹配!

那是要建立帝制嗎?當女帝?

姚芹不得不承認,說起女帝,作為現代女性確實心潮澎湃,但是只要稍微冷靜一點,就知道不合適。

先不說作為一個生在紅旗下、長在新時代的接班人,誰能毫無負擔地成為最大的剝削階級——皇帝,就說哪怕有人不夠認同社會主義價值觀,真的想當皇帝,但是女皇帝,是不要命了嗎?

首先,帝制的傳承註定是家天下,那麽作為一個女帝,要怎麽確定自己的繼承人?

自己生?瘋了嗎?!這時代不會動手術沒有破腹產,沒有產檢也缺乏搶救手段,生孩子可是搏命啊!男皇帝還能找人生,女皇帝自己生,不怕有人奪權給你生產做一點手腳?

自己不生,那就要確定繼承人。

繼承人的選擇,一般是和自己有血緣關系,或者和自己的夫家有血緣關系的後輩,姚芹都不打算生孩子了,自然不願意嫁人,畢竟這年頭沒有什麽避孕手段,那麽選自己兄弟家的孩子?姚芹並不看好。

選侄子,那麽這個天下和之前帝制狀態又有什麽區別?選侄女,萬一她想不開去生孩子了呢?難道規定一個女性繼承,但是繼承人不允許成婚生子?

而且一兩代的繼承人素質還能保障,三代五代之後,誰知道會不會又是一個昏君?

只要想想這些問題,姚芹就一點野心都不剩了。

雲破軍感受到的,應該只是姚芹對於這一屆皇室的惡意,而不是他所想象的反了老皇帝。

聽了姚芹的話,雲破軍沒有反駁,而是說道:“總之我覺得,你沒有那麽抗拒叛軍,對於他們有同情和認同,而且你對皇室基本沒啥忠心,這點和我哥完全不一樣,我告訴你實情也不會有關系。”

姚芹心想,那可不,人家農民起義的正義性永遠高於糜爛的封建王朝。

雖然這麽想著,但是姚芹還是不解:“這只是你覺得,你完全可以把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裏,說出來都是有風險的。”

雲破軍點點頭,愁眉苦臉地說:“我何嘗不清楚,越多人知道就越危險,但是我實在是想不通,很需要其他人的幫助。”

聽到雲破軍這話,姚芹不解:“你有什麽發愁的?”

雲破軍回答道:“你說,我爹他這是加入叛軍了嗎?為什麽啊?他如果醒過來,不應該第一時間來找我們嗎?”

姚芹以自己遍閱千百本話本小說的經驗,對雲破軍說:“有沒有可能,雲將軍醒過來的時候就被叛軍救了?所以他不能暴露身份離開,只能假裝自己投靠叛軍,是他們當中的一員?”

雲破軍聽到姚芹的話,越想越覺得有道理:“我感覺你猜的可能是真的!估計我爹就是被叛軍從河裏打撈起來了,然後他也不能跑啊,可不是只能加入叛軍了?”

這麽說著,雲破軍又有點發愁:“他也一把年紀了,不是二三十歲的小夥子了,還在攻城的先鋒隊伍裏,不知道有沒有受傷?戰場刀劍不長眼,真怕他出現意外。”

姚芹只能安慰雲破軍道:“雲伯伯也是上過很多次戰場拼殺出來的人,保命的本事不差的。”準確地說,能上戰場十幾次還有命在,都是能夠耳聽八路眼觀四方躲過襲擊的人,不然都早早殞命了。

事實上,雲居安的本事比姚芹和雲破軍想象的要大得多。

親衛甲發愁地對著雲居安說:“大哥,咱們再打下去,整個江南府都要歸我們了。”

親衛乙點頭:“再繼續下去,朝廷肯定要派正規軍來圍剿我們,到時候這群烏合之眾可打不過正規軍。”

聽到親衛的話,雲居安嘆氣:“我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,但是這事不是我想喊停,就能停的啊!”

雲居安示意了一下教主和聖女所在的方向:“這兩位可是鼠目寸光,就想著爭權奪利、占據更多財產呢!”

親衛甲眼珠子一轉,對著雲居安說:“大哥,反都反了,要不然您振臂一呼,咱帶著願意跟我們的兄弟們反了出去,自立為王?”

親衛乙在邊上附和:“教主和聖女都沒有人主之像,跟著他們混,早晚會成為炮灰,咱幹脆帶一些忠心的兄弟們,往南方山地去,占領一些山頭,做一個山大王,韜光養晦、以圖後日!”

不得不說,能成為雲居安的親衛,兩人都是千裏挑一的人才,不僅武力值高、忠心一片,腦子也很夠用,想出來的都是切實可行的辦法,對於局勢的判斷也很敏銳。

雲居安內心也是讚同兩人的看法的。

原本會加入叛軍,就是因為陰差陽錯的意外,現在如果有機會能夠脫離出去的話,當然是盡快離開更好。

只是……雲居安要考慮的問題更多。

“我們想要帶人離開,不是我們想就可以的。”雲居安對兩個親衛說道:“不少人家裏人都在後方,如果教主和聖女派人扣押他們的家人,他們也不會跟隨我們離開,即使離開了也隨時會反叛,而如果只帶單獨一個的兄弟,咱們的人就太少了,到時候我怕我們不僅沒辦法離開,還會被白蓮教徹底地留在這裏。”

所謂的徹底留在,就是人死留屍,自然是徹徹底底了。

“咱們手底下都是些拖家帶口的人,這也是沒辦法。”親衛乙嘆了口氣。

“是啊,單獨一個人的漢子是多,但是之前都被大哥你排擠到其他隊伍裏去了。”親衛甲跟著嘆氣。

“那種人,就是留著,我也不敢用!”雲居安忍不住說了句。

雲居安說的這倒是實話。

怎麽說呢,恰逢流民四散、戰火四起,最容易活下來的還是青壯年男性壯漢,其次才是青壯年女性壯婦,這年代對於女性的壓迫導致家中大部分口糧都會供給給男性,小時候女兒分到的糧食不如兒子多,長大後妻子分到的糧食不如丈夫多,所以壯婦的數量稀少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,基本都是二三十歲的男人。

而如果一個人會拖家帶口投奔白蓮教,那麽這家的青壯年男性一般都算是比較有良心的。

有良心的人更能接受雲居安的道德規範,相比於不管家人獨自逃荒的人,對縣城中的老人婦女兒童也更有同情心,比較容易進行管束,在雲居安治軍嚴格不允許燒殺搶掠的情況下,這些人對於雲居安的想法也更容易認同。

所以這就造成了雲居安手下沒多少人是獨身一人的情況,就是原本是一個人的,因為人品靠譜性格溫和,多半也被牽了紅線。

對於雲居安來說,這在管理人員的時候是個優勢,在自立門戶的時候就是個劣勢了。

不過既然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,慢慢謀劃,總有如願以償的一天,正如姚芹想要解放生產力,從紡織業開始發展工業化,從掃盲開始慢慢謀劃,一代人、兩代人,總有能夠實現的一天。

雲破軍聽著姚芹的暢想,並不看好:“你這個掃盲班哪怕成功了,想要覆制推廣出去也很麻煩。t”

雲破軍開始舉例:“比如你說的,想讓官學裏的學生去幹這個事情,他們如果每天就是教二十個字,讀完就結束,大家根本就學不到什麽,哪怕你考試,只要大家都很爛,就變成一個比爛的事情了。”

姚芹點頭:“所以我會加入及格率的考核,不完全比拼排名。”

雲破軍繼續查漏補缺:“哪怕你掃盲了,人家也會優先讓男人去找工作,你所謂的那個解放生產力,是沒辦法解放女性的生產力,多出接近一半的勞動力的。”

姚芹說道:“所以我一開始做的是羊毛紡織,都說男耕女織,我做紡織都要女人,也很正常吧?”

雲破軍說道:“到時候肯定也有很多女人要把工作的機會讓給自家男人。”

姚芹搭上了雲破軍的肩膀:“這就是為什麽我要讓你加入的原因啦!讓你娘幫幫忙唄?”

雲家軍的產業、雲府的產業或者邊城的產業都無法拒絕男性的加入,但是雲夫人牽頭做的,卻可以都是女工。

問就是都是雲夫人自己的嫁妝辦的產業,就是為了給女人一些糊口的辦法,但凡要點臉的人都不好開口。

雲破軍聞言哭笑不得:“你連我娘的嫁妝都惦記上了?”

“是不是兄弟?幫不幫忙?”姚芹問道。

雲破軍一口答應下來:“交給我吧!”

答應了這件事情,雲破軍還是有點好奇:“我承認如果女人也出來做和男人一樣的工作,那麽我們就多了很多勞動力,但是你為什麽這麽執著於讓女人進入工廠呢?其實讓男人進入,空出來的工作自然有人補上,最終肯定還是會解放女人的勞動力的。”當然,這種最可能的是依次遞補,最後是村裏的農夫接手城市最底層的工作,而農婦承擔更多的種植勞作。

聽到雲破軍的話,姚芹歪了歪頭,想了想說道:“大概是因為一句真理吧。”

“什麽真理?”

“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。”姚芹說道:“要不要和我打個賭?當女工的收入普遍超過丈夫,家庭的形態絕對會截然不同。”

“我賭會!”雲破軍立馬說道,心想自己又不傻,你這麽有信心,我還會跟你反著來不成?

姚芹抓狂:“你這樣我們還怎麽賭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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